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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顾】我的老婆是狐仙7

避雷预警:顾昀是妖不是人,OOC

 

鬓华虽改心无改,试把金觥。

旧曲重听,犹似当年醉里声。

——

顾昀很久没有这样沉的睡过一觉。

在过去的三十年中,哪怕是跟西洋人打仗死守京师、被压在战车下,拼到还剩最后一口气,还是被西域叛军用死士炸到几乎粉身碎骨,他心中总是念着四个字:“死不瞑目”。

惦记着无人照料的心肝小长庚,和他放不下的大梁国土,就能奇迹般的撑过来。


原本一共九颗火灵丹,他记得清清楚楚。

在为大梁搏命而战的岁月中,渐渐消耗殆尽,最后一颗给了化成白骨的小鼠。

直至灵力全无,他也没想过要放弃。

 

然而躺在长庚温暖舒适的臂弯里,他却再也不想醒来。

太放松了,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。

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去操心,什么都不用再去想。

有人在他背后,妥妥撑起了他。

可万一,万一这只是个梦呢?

 

在结界处,脱力晕倒之前,听到的那声“十六”究竟是不是错觉?他很久没听过有人这样唤他了。还是十几年前的雁回镇,他随意的披散着柔顺的长发,坐在门槛上,大长腿伸着,身边放着才喝完的药碗。

 

提着重剑,从将军坡上回来的少年,从他家门口路过,老远就深深地鞠躬,恭恭敬敬的喊:“义父”。

然后就听见沈易那老妈子扯破嗓子的嫉妒加怒吼声:“沈十六你个好吃懒做的,赶紧过来轮流煮饭!”

 

顾昀一双桃花眼迷离的看着才刚刚长开的少年长庚,冲他笑着,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:“这就来了”,手却懒洋洋的伸向长庚,那意思是——来,拉义父一把,坐久了,起不来。

少年的脸蓦然红了一瞬,手上终年练剑的老茧竟然比顾昀的掌心还粗糙些。


将他拉起,扶着胳膊,小心送到里屋,却舍不得让他去“轮流”煮饭,不但替他洗刷干净了药碗,还将三个人的晚饭都一并做了,不好意思的问:“我能在义父家里蹭口饭吗?”

他怕义父的眼神不好使,看不清碗里的兔子肉,拿了双干净筷子,一块块的送到顾昀的碗里,又悉心将顾昀不爱吃的青菜叶子摘出来,自己吃掉。

一顿饭吃完,长庚几乎没吃,顾昀酒足饭饱,沈易牙都倒了,是酸的。

 

这样敏感、细腻、懵懂、多情又英姿勃勃的少年啊,真的是上一世对他一刀穿心的猎户吗?

顾昀在无数个冷寂的夜里,死死按捺住心中对长庚渴望的靠近,他又宠爱他,又有些畏惧,又舍不得,又放不下,既不能过分亲近,可又无法远离。

 

直到十八部落来犯,他那声马背上透过铁面罩传出的:“臣,顾昀,救驾来迟了。”

沈十六变成了声名威震天下的安定侯。

少年眼中终于生出了无限委屈,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他踏上了返京的路途。

顾昀便认定,不管长庚是不是那个狠心的猎户,这辈子,只要他活着,就照顾这个孩子,笃定了。

 

雾里山河,梦中身……

那是一段怎样美好的日子啊,短暂又迷离。

若他只是个落魄的教书先生,若长庚只是边陲小镇的少年,沈易是民间的长臂师,他们余生陪伴彼此,在巨鸢归来的热闹中寻一份无关紧要的自在。就算有再多的紫流金从暗河中滑过,又与他们有何关系呢?

 

在绝望的深渊里,总有些梦,是不期而遇来拯救灵魂的。比如这声“十六”和拥抱。

顾昀好像回到了那座仙界小山,绿树成荫,鸟语花香,飞瀑流泉,它灵巧的穿行与所有的山谷之中,喝风饮露,在草丛中打滚、徜徉,晒着太阳,尖尖的下巴上总是蹭了许多的露水和草汁,又在日头底下烘干。

 

忽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。

闻到危险的气息。

它搏命的跑啊跑,逃啊逃,却总是与那个人正面相逢。

一道刺眼的亮光,长刀入胸。

小狐狸等待着渗入骨髓的寒冷和疼痛,等待它们一点点剥夺它的神智和精力。

它想最后看一眼这让它无比留恋的山水花鸟鱼虫,和那些陪伴它长大的小精灵们无声的告别。

 

可这次的梦境不同。

没有疼痛,也没有鲜血。

顾昀低头看自己被刺穿的胸口,他的胸腔冒着热气,里面竟然跳动着两颗心脏,并列相拥,激烈的碰撞着,渐渐融为一体。

他惊讶。

 

身体越来越轻,越来越轻。

他不由自主的就飘起来。

丝竹声响起,隐隐约约的,这么好听,是什么?

顾昀竖起耳朵搜索。

 

音乐声越来越大了,穿透他的耳膜,他渐渐从这个荒诞不经的梦中醒来,身上又是一层薄薄的冷汗。

睁开眼睛后,仍旧是一片令人胆寒的黑暗,但音乐声却未停止。

原来这竟然不是幻听,是真的有人在吹奏。

 

看到他醒了,长庚轻轻的将白玉笛子擦干净,放在一边。

那是他送给顾昀几乎算得上是唯一一件礼物了,被顾昀拿着在玄铁营的边境生涯中吹了无数“”催人尿下“的曲调,没承想,小狐狸逃离一切,打算在此地孤独离世的时候,居然还将这柄笛子带上了。

 

长庚知道榻上这人极度疲乏,需要安睡,却依然忍不住拿起来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起来。

也许他应该吹“塞外”,也许他应该吹“高山流水”。

可曲调一起,竟是一首烂漫悠扬的“凤求凰”。

 

随着音乐声,他看到顾昀的睫毛在微微眨动。

这样情意绵绵的调子,应该出现在京师起鸢楼的红头鸢上,在歌舞升平的夜晚,他携着顾昀的手,安安静静的坐在上头,看这满城繁华的夜景,相视一笑,举杯小酌,清欢整晚。

 

怎么就响起在这肃杀寂寥的黄沙漫漫中,守着个昏迷不醒的爱人,满腹心酸难过。

凤求凰。

只怕此生,有来处,无归途呢?

 

长庚握起顾昀的手,贴着他的耳畔,“子熹,吵到你了么?可好些吗?伤处我都给你裹上了,还有些淤青,另外揉了些药。”

 

顾昀的手在他掌心里挣了挣,没挣脱,索性就任由他握着了,他脸上挂着一丝疲惫的笑,嗓子眼里不清不楚的喊了声:“陛下。”

听得长庚浑身猛地一颤。

怎么这般称呼与他。

这便是要和他划下道来了么?

 

顾昀挣扎着就要起身,想着这么久没见了,虽然自己这副样子实在不像话,可总觉得——既然还在人世,活在大梁的国境线内,无论如何还是要给太始皇帝拜一拜。

临了,临了,他竟然跟着御史院的那些大夫们,学着迂腐起来。

是潇洒风流的安定侯看不上的事儿。

这凡人,竟然如此的不容易做。

顾昀在心里轻轻叹息——可惜即便是这样的难做,他也只剩半载光阴了。能对大梁皇帝尽的礼数,他不想免。

 

看到他虚弱要爬起来的动作,长庚忽然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,热泪骤然掉落,砸在顾昀的手背上。

他趴在床沿,将脸埋在顾昀的手心。

“子熹……”

他痛苦难耐,“”可不可以不要再折磨我了。

 

顾昀的心脏猛地收缩一下,无法聚焦的瞳孔没来由的变成一条线。

他立刻乖乖躺下,一动也不敢动,反手将那个哭泣的男人抓牢:“长庚……”

 

小小的卧房内。

燃着安神香……勉强压制住了长庚内心的狂躁和暴烈。

两个人,一个躺,一个跪趴在榻边。

就这样安静的待着。

顾昀摸着他的脸颊,想开口,却被长庚打断,“子熹,你别说话,你听我说。”

 

顾昀于是在一片沉寂如万尺深海的黑暗中,听到了这样一段椎心泣血的告白。

“我从你还是沈十六的时候,就喜欢你了,那年以为你掉入暗河,我拼了命的跳进去,想着,倘若义父救不回来,就是陪着你从此飘向江河湖海,不知道埋在何处,也是毕生安慰。”

 

“……在雁回来京的路上,经过那么多名山大川,那时候我就觉得假如做一个猎户躲进深山,靠这点手艺,养着你,让你每天戴着斗笠自在垂钓,挣的钱够你喝几口老酒,就好……可惜你是名震天下的安定侯……不可能为我一个身世不明的野孩子停留,那时你身上都是光,我抓也抓不住。”


长庚说着说着忽然笑了:“我去了东海……见了仙君……才知道,原来我上一世真的是猎户……”

他挂着眼泪,又哭又笑,把手伸进被褥下面,轻轻将顾昀的长尾拖出来,放在手掌心里慢慢的摩挲着,“上一世的仇,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所以才狠心抛下我?”

 

不等顾昀回答,他低头下去,将嘴唇放在那尾巴柔顺的皮毛上,从头滑到尾部最后一根。

顾昀重重的打了个哆嗦,脸上竟然生出了害羞的红晕。

“放开我的……”他说不出口,说不出后面那个词。

 

“不放。”长庚稳稳当当的握着他的长尾,索性坐上了榻,往他身边一躺,“分我一点被子,好冷。”

他像小时候生病时候那样,毫不犹豫的钻进了义父的被窝。

 

顾昀的躯体燃烧着,比发烧还烫。这样的温度也烫不走那个执意要来取暖的人。

长庚一手继续握着小狐狸的尾巴不放,一只手侧过来,紧紧的搂着顾昀,“我还没说完呢,你别动,就躺着仔细听。”

 

顾昀现在才觉得,看不见东西,真是上天对他的恩赐,起码不用跟这个没羞没臊,没脸没皮的人目光相对。

 

长庚把顾昀的尾巴轻轻撩起来,捏着,好像毛笔一样,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的搔着,写着天书一般的文字,“唔……真好啊……”

他完全不顾旁边那个人已经僵硬成了一根铁棍,比打废了的割风刃也好不到哪里去,轻轻笑一声,又接着倾诉:“子熹,我们这一家子……总算是凑齐了魑魅魍魉。”

 

顾昀心里耸了耸,一股羞恼之意悄悄起来。

这混蛋玩意儿分明是在说:我是吃了兄弟做的乌尔骨的怪兽,你是小狐狸,那咱们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吗?

他再也没办法继续装死保持沉默,喉咙轻轻动了动,就想开口。

 

是该骂他,还是要替自己辩白几句?

 

刹那的犹豫,让本来就不工于心计的顾昀陷入巨大的困境。

他感觉不光是自己的尾巴被这个混蛋拿捏住了,他的整个人都被他困的死死的。

纵然逃到天涯海角,也还是被他捉在怀里。

还要这样调戏,甚至——羞辱他。

 

没等他说出一个“滚”字,忽然一对温热的唇贴了过来,还顺便送了一颗圆溜溜的丸药到他口中。

长庚将那颗药一直抵着送到他的咽喉深处,搅合着唾液,连水都不用,就咕噜落进了顾昀的胃里。


“你离开的时候,这个没有带走。它碎裂在我面前……”长庚将一串木头珠子塞到顾昀的手心,“是你的大表哥送你的解药。李家人真不是东西……这样阴暗。”

他肆无忌惮的骂着,好像自己根本不姓李一样。

 

顾昀的胃里一阵酸楚。

不知道是因为解药融化了,还是因为他想起了那死之前召他去单独觐见的隆安帝。

真不是东西。

他认同。——李旻也差不多——怎么就不肯放他自由呢?非得钻到一个被窝来。

万里长空,披着鹰甲不要命的飞过来,就是为了这个么?

 

药效开始慢慢发挥作用。

他一头一脸都是汗,全被旁边安静依偎着他的男人轻轻吮去。一点一滴的,咸咸的汗珠,对长庚来说,似乎比琼浆玉液还受用。

 

不但不是人,还很不要脸——顾昀心里想。但药物对他的折腾,让他很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

不像陈轻絮配的解药那么毒辣,这解药虽然燥热,副作用却温和许多,他既没有头疼,也没有陷入半昏迷。

他就这么清醒着,看着眼前的世界一点一点清晰起来。

 

他看到了长庚的脸。

骨骼分明。

坚定俊毅。

表情淡淡的,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

陋室一间,烟雾缥缈。

熟悉的人,熟悉的香味儿。

 

长庚的指尖触碰着他的眼睫毛,一根根的数过来。

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放肆大胆。

太始皇帝忽然好像放下了过去重重的束缚和压力,礼法和规矩都不存在了。

 

他眼中只有这个苍白俊俏的小狐狸。

“能看见我了吗?”长庚柔柔的开口,循循善诱般的,音调曲曲折折,“想我了吗?”

他的手顺着小狐狸的尾巴就滑了上去。

倒行逆施,与虎谋皮般,也挺有趣的。

 

顾昀发出不可抑制的喘息声。

喔~

每一个毛孔都收缩又放开,像海里的水母。

张牙舞爪的变化出触角,勾住来犯者。

 

他的眼尾有微微的红。

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大梁天朝最至高无上的皇帝,盯着他一手带大的狼崽子,盯着无数次跟他在夜里颠龙倒凤的男人。

 

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抵抗,喃喃道:“想你……天天都在想你。可我……就快死了。”

他想起自己曾对长庚说过的话:“义父总会走在你前头。”

那时候说,只是为了熄灭长庚心中的熊熊烈火,让他不再纠缠自己。可如今,却带着万般不舍和遗憾。

他才懂,那个时候的自己,到底对长庚有多残忍。

 

“知道。”长庚吻住他。

极具安抚性,“子熹……我带你回仙山去。”

 

舍了这人间繁华,万里河山。

舍了那京师高楼,皇位龙袍。

 

从此拿生生世世的陪伴,弥补上一世刺入你胸膛的长刀。

将我的心脏装入你的胸口,从此只为你一个人活。

 

他的手指掐进顾昀的后背。


和他的小狐狸融为一体。

 


…………

 


良久。

 

红潮褪去,仍在喘息不止的顾昀,像个疯子一样从箍住他的胳膊下坐起来,“快,我要去楼兰,不能再耽搁了!那里有——紧急军情。”

 

所有的情话,所有的缠绵,所有的承诺,都抵不过人世数十载,作为安定侯在他血液中刻下的烙印。


腥风血雨、建功立业才是当初他投魂入魄来到人世的梦想。

 

他看着长庚的脸:“爬起来,穿好衣服,准备鹰甲。”

 

他的声音近乎冷静到酷烈。

 

“将军死于山河。”

 

“我不走,你也哪都不许去,长庚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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